在调整好作息,保证睡足后,总算做到了按时起床。照例出去在私人流动摊点取回早点进大门口时,意外遇到了黎厂长,他阴沉着瘦脸,一看就是不高兴,这为我一天的心情布上了复杂的阴影。这个感觉不亚于小学生遇到了班主任。我没有跟他搭话,径直完成了打卡,便回到自己的工作室,做自己该做的工作。还好,经过两个小时勤奋工作,汗水没有白流,把任务完成了,让那生产科的杨科长满意。
可是好景不长。在下午上班时,前日那一袋没有找到的后页绣花裁片,现在车帽顶时,正急需配货,算起来急速几十打,要算损失就好几千。缺这袋半成品,我无能为力。采取的补救措施是,只能由生产科开单,由裁床补料,再去车花,这是影响这批货的生产进度的。我的理由是,半成品车花进入了车间,保管看管责任我就没有办法操控了。这个事件,让生产科和厂部跟单的湖北老熊也不得其解,成了车间一个谜团。我来帽厂四年,这是第一次遇到的难题,我一百个不甘心。我来此做企管,尤其是管理职工伙食,得罪了一些姑娘,是难免的,有些姑娘耍小聪明,为了少给伙食费,在饭卡上贴一层透明胶,等师傅打饭打点未干时,她们就用纸搽去那一个黑点,便少给一元生活费,我每次收回饭卡时,就会检查有没有过胶的痕迹,如果有,我就会找到她,给以警示。后来就提出要求,严禁过胶。管理者与被管理者本身就是一对不矛盾,得罪人是正常的。
还有的姑娘就是在舞厅里被得罪的。几百号姑娘都请我教她们跳舞,我哪里吃得消。她们中被我拒绝过的也不在少数。别说一般的不认识的女工,就是那些车间里的收发员和指导工,我也拒绝过好几位。有的企管只因为来厂里时间久,资格老,学到了熟练技术,有的跟车间主任关系好,就被提拔为企管,但人长得很难看,你说,我看都不想看一眼,怎么会教她跳舞呢,那不是美丑不分吗?其次,也得罪过一些男职工。当然,说得罪他们,是自己的一种谦虚。准确地说,一些人是嫉妒我。我来此最晚,可最先入党,还得到上级领导的器重。不被嫉妒就是不正常的了。他们对我也没有别的办法,藏一袋绣花半成品是最简单的事。可这把我和生产科的害苦了。好难堪的。这个行为就是典型的思想素质差的表现。这句话不是我说的,是黎厂长生气时总结的。
盘点这个周六当日的收获,伙食账已经算好,车花也突击得差不多,直销的销售环节也有一百多元的订货,去分销中心采购商品回来给用户回来,就认真回到公务员考试的迎考复习中。姑娘们没有来打扰,又是独立居住在一个单身房间,学习效果空前的,这种状态好久都没有。
车间里加班,我在读书累了,就到新车间去转悠一下,看看刘闯等老乡。夜里很深,她们在吃夜宵,估计赶货急,要加班到凌晨。我没有多打扰她们,先离开车间,回来休息。
这个周日,厂里加班,我只有一点点工作要做,就是去阿辉的表姐万主任那里看看,车花点数情况,一旦有后页裁片车出来,就通知车花厂来提货去加工。我是不能离开厂区的。说起这个万主任,人长得很阳光,漂亮,可谓厂里小巧玲珑的典型,做事干净利落,有魄力,厂里领导很欣赏她做事风格。她在二车间提主任一年多了,把队伍带得有声有色。以前一车间是常常拿到流动红旗,这一年来,她把一车间的流动红旗抢走了。可人家一车间的主任是广州正式职工,也是年过半百的老职工,脸上无光,于是申请去了新车间,与刘闯等人搭档。我们都尊称她为芳姨。她当了十年的车间主任,她做梦也没有想到,会被一个湖南来的黄毛丫头万姑娘比下去了,一点也不服气。不过,她也说了,自己也感到欣慰,万姑娘以前还是他的学徒,手把手教过来的。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我第一次教万姑娘跳舞时,感觉到她悟性高,一点就通。她的表弟阿辉在新车间做杂工,特别拜托我关照他。
周日加班,我没有事做,看一看《南方周末》,这里信息量很大,有一定思想深度,关注时事,从中可以获得好多知识,对考公务员有帮助,是我最喜欢的一份周报。我午间好好休息一会后,起来就被黎厂长质问:你怎么不跟车子开放行条,就让车子开走了呢?
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,辩护说:那司机没有找我开,怎么是我不开呢?我怎么知道那保安没有见放行条就开大门放走了车子呢?
冷不防被批评后内心特别不服气,就在下班前提前15分钟去吃晚饭,被黎厂长发现,又挨批评了。他提醒我要带头遵守作息制度,不能搞特殊化。我反思近期来的运气倒霉,总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。
周日晚上,她们加班,我还是没有事,准备学习,尽量忘掉不开心的事。原本心情不好,可漂亮的果儿微笑着来到我处,还给我带来一包零食,让我享用。她看出我的心事,便陪我聊天,开导我说:打工的人,不要管那么多,你跟别的打工者不用,也没有打算长期干下去,不顺心就走,做一天就开心一天。
她这话一下子就让我释怀了。我反省自己,读这么多书,怎么就没有明白这简单的道理呢?原来是“旁观者清当局者迷”。
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,便问果儿:你怎么不加班?那些姑娘都没有一个出来玩耍嘛。
她慢条斯理地说:我现在不用加班了。
我更不理解了:你搞什么特殊化,不怕车间主任穿小鞋呀?
她总算跟我说实话了,她已经辞职不干了,在三元里找了一家大酒店,当服务员,明天就过去正式上班了,今天就是来当面感谢你这位大哥的,感谢你对我的帮助,感谢你陪我度过了炎热的夏天。
我问她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进酒店工作。她说:在这国有帽厂工作,当学徒工,工资只有三四百元,扣去生活费后,还不够买一件漂亮裙子,还天天加班,周六也没有放过假,人家酒店早就实行了“双休日”制度,加班就是双工资。我那边的老乡,每月都有一千多元的工资,比这里强多了。
我对果儿的离厂,是意料中的,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,还在没有事先跟我打招呼的前提下,去找老乡联系酒店工作了。看来,还是人事科的何姐看准了,她人长得特别漂亮,像模特儿一样的身材,细腻的脸蛋,怎么会在车间持久呢?她不适合在厂里干活,可偏偏来这里经历了流水线作业,还与我成了朋友。这真是有缘啊。
果儿真是一位有趣的美女。她陪我坐了一个多小时后,突然笑着问我:你在老家是不是还有一位女朋友?
我觉得这话把我说到云里雾里了。她这是啥子意思呢?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,她从包里摸出一封信,递给我说:一看信封上的纤细字迹,就知道是美女写来的,你自己看看吧。
我拿来一看,原来是老家一位笔友写来的。我打开书信,边看边说:这是笔友的第三封来信,探讨文学方面的,根本不是女朋友,她已经有丈夫了。我看信后,递给她看了内容,确实只是谈的文学,没有说一点私情,她就说误会了。
爽君:
近好!
请原谅这么长时间才给你回信,不知你是否已从家乡回到了广州?不知回乡的感觉如何?还是要谢谢你打电话给我的朋友,虽然并未找着人,但也谢谢你的一番苦心,也许是缘分吧,他一直用那个电话号码,可能每次打去他都在睡觉或是外出吧!也替他谢谢你!
对了,最近你那儿忙吗?天气很热,也时常降暴雨,成都的天气还不错,热上两三天又会下雨,降降温。我生活、工作都还算顺利吧,只是少了许多创作的灵感,尤其是诗歌、散文方面,所以只有拼命看书——学习——看书!我相信,秋季以后,我的灵感依然会再来的。
终于完成了一个中篇小说的创作,创作的过程是艰辛的,也是快乐的,犹如酝酿一个新生事物充满希望,虽然结果并不令我十分的满意,但走过的路毕竟也有了我歪歪斜斜的脚印。
每一次收到你的来信,都希望有你的作品让我欣赏,可每一次都让我失望,我相信你不会因为我的写作水平有限而不愿让我欣赏你的作品?对了,你收到了《北方文学》3期,还希望你能对我的作品提出意见和建议,可以吗?
末了,衷心祝愿你:工作顺利!夏安!
向计岚
97、7、17
我看了计岚老乡的来信,确实感到有些汗颜。自从我做安利这一年来,就荒废了文学写作,哪里有像样的作品送给她分享呢?反而还觉得对不住她。也欣慰她能顺利完成了那部中篇小说。我要写信去祝贺她,并告诉她,我这一年的得不偿失。